夜色如浓稠墨汁浸透的厚重棉絮,沉甸甸地裹着陆渊的肩背,每一寸空气都似带着腐朽的压迫感,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挤压着他的呼吸。
他右手拇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驳壳枪的雕花握把,那冰冷的触感让他稍感心安。
左手攥着的木盒突然发出咕嘟声,声音好似来自幽深的地狱,伴随着一股刺鼻的硫磺气味弥漫开来。
他胸口旧伤骤然刺痛,眼前竟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,像是无数扭曲的人脸在尖叫。
这是木盒第三次异动。
第一次在罗店毒气弹前夜,第二次在李明牺牲的雨巷。
此刻木盒内黏液的蠕动频率比地道里更急了些,隔着粗布包裹,都能看见青紫色脉络在盒面游走,那脉络如同有生命一般,时而凸起时而凹陷,还能触到那股子黏腻的震颤,同时有一股淡淡的腐臭味钻进他的鼻腔,这腐臭味仿佛能腐蚀人的灵魂。
“头儿,周队发信号。”三娃子猫着腰凑近,军帽檐滴着夜露,那夜露顺着帽檐滑落,滴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,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就在三娃子靠近的瞬间,周围的气温陡然下降,仿佛有一层冰霜笼罩了他们。“前方三百米有个日军哨卡,俩打盹的,一个放风的。”他喉结动了动,月光漏进树杈,照见他腮帮子上道新疤——是半小时前突围时被弹片划的,那道疤在月光下泛着青白色的光,像是一道狰狞的蜈蚣。
而此刻,那道疤竟隐隐作痛,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拉扯着它。"周队说能摸掉。"
陆渊嗯了声,余光扫过队伍。
二柱子背着那挺歪把子机枪,枪管还沾着日军的血,那血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暗黑色,散发着刺鼻的腥味。
此刻他正单膝跪地给伤员包扎,动作轻得像在哄孩子,包扎伤口时绷带与伤口摩擦的细微声音都清晰可闻。
就在这时,伤员的伤口处突然冒出一缕绿色的烟雾,那烟雾带着一股刺鼻的气味,让人作呕;柳青蹲在路边,无线电耳机扣在耳上,发报键撞击声突然停顿,她的指甲在铝制外壳刮出刺耳鸣叫。
远处猫头鹰的咕噜与电台杂音形成诡异和弦,发梢被夜风吹得扫过苍白的脸——她手背上的擦伤还在渗血,那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,溅起微小的泥花,却坚持要带着电台。
而此时,她手中的电台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噪音,像是有无数鬼魂在尖叫,同时电台的屏幕上闪过一些奇怪的符号,那些符号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,不断地蠕动着。
“让周小刀动手。”陆渊压低声音,指节叩了叩三娃子的钢盔,那钢盔发出清脆的声响,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。
就在叩击钢盔的瞬间,周围的草丛中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声,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草丛中穿梭。“让他留个活口。”三娃子眼睛亮了亮,转身猫腰往前方跑,军靴尖儿几乎没碰着草叶,每一步都轻盈而敏捷,只留下轻微的沙沙声。
当三娃子跑出去几步后,他脚下的土地突然裂开一条小缝,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地下钻出来。
二十米外的土坡后,周小刀正贴着块青石板。
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,比以往任何一次潜伏都响,那心跳声在他的耳边如鼓点般急促。
突然,他感觉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扭曲变形,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它。
左边的队员阿虎攥着颗拔掉保险的手榴弹,右手食指扣在拉环上,掌心汗津津的,汗水顺着指缝滑落,滴在手榴弹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;右边的老陈握着三棱军刺,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——这是他从战死的排长身上顺来的,总说"带着老排长杀鬼子"。
那三棱刺上似乎还残留着昔日的血腥气,隐隐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。
而此刻,三棱刺的刀刃上突然出现一些奇怪的纹路,那些纹路像是某种神秘的符文,闪烁着诡异的光芒。
哨卡的煤油灯在竹棚下晃,那昏黄的灯光摇曳不定,映出三个日军歪在草堆上打呼,钢盔滚到脚边,他们的鼾声如雷,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。
就在这时,煤油灯的火焰突然变成了蓝色,那蓝色的火焰散发着一股寒意,仿佛能冻结人的灵魂。
放风的那个倚着木桩,刺刀斜插在土里,枪托抵着大腿——枪套没扣,是个破绽。
周小刀盯着那士兵的后颈,喉结动了动。
他记得陆渊说过:"摸哨要像掐灭烟头,快、准、不留火星。"
"嘘——"周小刀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"三",阿虎点头。
三秒后,老陈故意踢到块碎石。"八嘎!"放风的士兵猛地直起腰,刺刀"当啷"落地,那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。
就在士兵直起腰的瞬间,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,那身影像是一个幽灵,散发着一股阴森的气息。
周小刀借着这声响动窜出去,左手捂住士兵的嘴,右手的三棱刺穿透软骨的脆响混着喉管漏气的嘶嘶声,血腥味与日军兜里腐坏的饭团酸臭在鼻腔炸开,温热的血溅在他手背上,腥得发甜。
而此时,溅在周小刀手背上的血突然变成了黑色,并且开始冒烟,那烟雾带着一股刺鼻的气味。
草堆里的日军被动静惊醒,刚要摸枪,阿虎的手榴弹已经滚了过去。"轰"的一声,竹棚炸飞半片顶,火星子溅在周小刀的衣袖上,他拍了两下,弯腰拽起个还在抽搐的日军下士,往他后腰顶了顶枪口:"问什么说什么,保你全尸。"就在这时,那日军下士的眼睛突然变成了红色,并且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,那叫声仿佛能穿透人的耳膜。
陆渊听见爆炸声时,正替柳青重新包扎手背。
纱布浸了碘酒,碰到伤口时她猛地一颤,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影子:"苏州站刚发来消息,高川调了两个中队的宪兵,从东、南两面封路。"她的手指在电台上快速敲击,那敲击声急促而紧张,仿佛是在与时间赛跑。"他们截获了我们的撤退路线,可能......"
"可能李明的牺牲不是意外。"陆渊替她说完,喉头突然发紧。
三天前李明咽气时,也是这样的雨夜,血把地道口的青石板染成暗红色,那暗红色的血迹在记忆中仿佛还散发着刺鼻的腥味。
而此刻,地道口的青石板上突然出现一些奇怪的脚印,那些脚印像是某种怪物留下的。
他摸了摸怀里的木盒,黏液突然剧烈一震,震得他胸口发闷——这是木盒里的东西第三次有这么大的动静,上一次,是他们在罗店缴获它的那晚,当晚日军就发动了毒气弹袭击。
就在他摸木盒的瞬间,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声音,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,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。
"头儿!"周小刀的声音从前面传来,带着股子兴奋,"抓到个翻译官!
这孙子身上有地图,标了日军今晚的巡逻路线!"他押着个穿灰布长衫的男人过来,那男人膝盖全是泥,见了陆渊就扑通跪下:"大、长官!
我是被逼的!
他们拿我娘威胁......"
陆渊蹲下来,指尖捏住男人后颈的肉,触感软得像团烂泥:"高川今晚要什么?"
"雪、雪狼计划!"男人额头抵着地面,"他说今晚必须截获共党送来的‘活饵’,说是能引你们上钩......"他突然剧烈咳嗽,血沫子溅在陆渊的鞋面上,那血沫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,"长官,我真不知道那是什么......"
柳青的手指在电台上顿住。
陆渊站起身,木盒在怀里烫得厉害,他突然想起林姨说的"孩子们都在地道里等你们"——那些孩子里,有三个是地下党的交通员,负责传递情报。
而"活饵",很可能就是......
"全体加速!"陆渊扯下领口的风纪扣,夜风灌进来,凉得他打了个寒颤,那夜风带着一股寒意,吹在身上如刀割般疼痛。
就在夜风灌进来的瞬间,夜风中突然传来一阵女人的哭声,那哭声仿佛能穿透人的心灵。"周小刀带一组断后,二柱子背伤员先走,柳青跟我。"他扫过队伍,目光落在三娃子怀里的木盒上,"三娃子,抱紧了,别磕着碰着。"
三娃子用力点头,胳膊把木盒搂得更紧,那木盒在他怀里不断地颤动,仿佛是一个即将爆发的怪物。
而此时,木盒的表面突然出现一些奇怪的图案,那些图案像是某种神秘的咒语。
队伍重新动起来时,远处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,像暴雨前的闷雷,混着铁器碰撞的脆响——是日军的皮靴声,那脚步声越来越近,仿佛是死神的脚步在逼近。
就在脚步声传来的瞬间,周围的树木突然摇晃起来,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推动着它们。
陆渊的瞳孔猛地收缩,他听见周小刀在前面压低声音骂了句"他娘的",接着是拉枪栓的轻响。
"往右!"陆渊拽着柳青往田埂下跳,泥水里的青蛙扑棱乱窜,那青蛙的叫声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惊悚。
就在他们跳进田埂下的瞬间,泥水里突然冒出一些气泡,那些气泡带着一股刺鼻的气味。“前面有片槐树林!”他回头望了眼,月光照亮了远处晃动的钢盔尖,像一群泛着冷光的狼,那钢盔尖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,仿佛是恶魔的眼睛在窥视着他们。
木盒在三娃子怀里斗得更凶了,几乎要挣出他的胳膊。
"头儿!"三娃子的声音带着颤,“这玩意儿要炸了?"
"别松手!"陆渊吼了声,喉结滚动。
他看见前方的树林轮廓越来越清晰,黑黢黢的树影里藏着无数个可能——是生路,也可能是另一个陷阱。
但此刻他只能往前跑,怀里的木盒在发烫,身后的脚步声在逼近,而他知道,高川要的"活饵",或许就在这片树林里等着他们。